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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ude 前奏4

不知道表姐是不是隱約感到我不太對勁,體貼的她也知道我的倔脾氣---不想說的打死我都不會說,也不一定聽勸。或許是看到我開始自我封閉的原因,她建議我找一個室友,並推薦了一個合適的人選,我想,也許是因為這位室友,我才沒有再回到極度重鬱的情形。(雖然她應該因為懶得看中文,所以大概看不到我寫的,但還是要謝謝她默默地陪我度過接下來四年多的日子,如果沒有她我大概撐不下去吧?)

 

於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逐漸學會了與憂鬱和壓力和平地相處,其實還是應該說我已經習慣了,因為當快樂從生命裡面消失了一陣子之後,也不覺的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對,只是覺得活著好辛苦,活著好累,可是,書依然要念日子也依然要過,就這樣子每天地掙扎...直到了大四那一年,以為會就這樣子畢業。

 

2005年秋季班開學前暑假的最後一個星期,我們都不想開學,我室友還說:「真想放一個長假!(因為在博士班最後的階段,整天都在實驗室工作,幾乎沒有暑假。)」

 

記得那天是八月二十七日,星期六早上,我室友早上出去回來,跟我說:「怡如啊,不知道怎麼回事,外面全部的人都排隊在加油。」我們上網一看,發現才過了一個晚上,一個颶風從三級忽然增強為五級,並且轉向預測將直撲紐奧良而來。

 

不想開學的我們,覺得很高興(真難得有值得高興的事情),因為學校已經公布要延遲開學,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反正我們可以藉此避難之由到休士頓中國城大吃,也可以看看我室友在休士頓的香港朋友,因此我們完全沒有考慮要留下來。在把我室友的車停到隔壁的高塔,且敷衍性的為房子做了一些防風措施之後,我們帶了一些 重要文件、三天的衣物、電腦、長笛,開著我的車,以度假的心情往休士頓出發。

 

二十八日星期天的早晨,我們在香港朋友家一醒來就看電視新聞,看看到底可以放假放到什麼時候,沒想到事情出乎意外的嚴重。表姐打電話來說所有飛機都停飛了,她本來要飛去找表姊夫,卻被困在那兒出不去…。我們開始害怕了起來,因為紐奧良市長不斷呼籲大家一定要去避難,他說:「我們無法預測這是個怎麼樣的災難,請大家一定要撤離,因為,當下一次回去時,不是去救災,而是要準備回去清屍體的…。」市長還說:「請大家走的時候一定要記得回頭看看紐奧良最後一眼,因為紐奧良將永遠不會再是原來的紐奧良…。」

 

唉!人不要亂許願,上帝真的回應了我這個虔誠室友的請求,我們真的放了一個長假...接下來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經從新聞上看到當時卡翠那颶風(Hurricane Katrina)肆虐之後以及堤防崩塌之後湖水倒灌的慘況,這是美國近百年來最嚴重的災難之一。

 

 

所有紐奧良的朋友,都有著一段辛酸的逃難及脫困的經過,譬如車子、房子被砸爛,房子淹大水;或是原本一個小時的車程開了十二個小時,並困在車陣中動彈不得;甚至有人從窗戶游泳出去,而被直升機救起等等的電影般的情節。所幸我和我的室友因為有著強烈的口腹之慾,而早早前往休士頓,真是非常幸運。但我們逃過了這 一劫,並不代表就此平安無事,因為接下來的事情完全措手不及,我因而歷經了在美國求學歷程中最艱辛的半年。

 

當時,所有的基地台都發生問題,因此我們的手機都不通,幾乎和所有的朋友都失去了連絡。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到底誰沒有逃出來,不知道我們的家和學校有沒有被毀掉,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答案,我們只好整天坐如針氈似地看著新聞,希望從螢幕上搜尋到一點能讓我們安心的蛛絲馬跡,可是怎麼辦呢?我們找不到,我們看不到,唯獨看到只是一個活生生的事實…紐奧良不見了。

 

那個美國的文化古城,那個爵士發源地,那個有著豐富美食、歷史故事、吸血鬼、巫毒教靈異傳說,那個有著瘋狂得讓全國跟著起舞的嘉年華(Mardi Gras),那個有著燈紅酒綠糜爛的法國區(French Quarter),那個擁有著綠色橡樹隧道以及古老街車,那個有著快樂的人民在街上唱歌跳舞的紐奧良,怎麼通通都不見了???

 

一樣是那麼燦爛的陽光,可是為什麼紐奧良的人們都在吶喊與哭泣?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躺在街上?為什麼有那樣多橫眉怒目的人們在互相攻擊以及搶奪?為什麼有荷槍的軍隊?為什麼平常去餵鴨子湖邊的船屋都消失了?為什麼為什麼?......這不是紐奧良,至少…這不是我熟悉的紐奧良…這…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間煉獄。

 

雖然慶幸逃了出來,可是,我們該怎麼辦?我怎麼辦?我好不容易念到快要畢業了,而學校決定暫時關閉一個學期,還不知道會不會就此無限期的延長,如果關閉了,我該怎麼辦?我不能沒有畢業就回台灣啊?

 

一直告訴自己要冷靜,可是止不住地恐慌和焦慮席捲而來,現實狀況是,學校網站上指示我們國際學生一定要找到學校就讀,不然就要被遣送回國,一時之間,叫我去哪裡找學校?而且當時美國聯邦政府、路易斯安納州政府以及紐奧良政府都一團混亂,我們外國學生常求救無門,也因嚴重的通訊問題,學校的email信箱全部當掉,平時大家用的網絡全部斷訊,很多事情都沒有答案。

 

我找不到我的長笛老師,她電話不通,email也沒回,不知道她安然無恙嗎?她到底還活著嗎?其他的同學呢?他們都去哪裡了呢?......經過了十多天的茫然與煎熬與不知所措,終於收到一位長笛同學的來信,告知老師人在芝加哥的消息,並且留下聯絡方式,於是又經過了一個星期反覆的詢問後,終於休士頓大學(University of Houston)的長笛老老師與我的老師聯絡,主動表示要收留災區的學生,因此我以特別學生的身分而獲得入學許可。

 

但接下來的問題來了,我要怎麼去學校?從香港朋友家到休士頓大學很遠,我每天要在高速公路上以80 miles/hr (128 km/hr)開約兩個小時才到的了,而當時的我只在紐奧良這個慢速的地方開過大約一年的車,完全沒辦法立即適應瘋狂的休士頓開車文化---大家習慣飆到90 miles/hr (144 km/hr),且不打方向燈又愛亂鑽。

 

車速快不只可怕,其中的問題之一是路標根本來不及看,高速公路又比較錯綜複雜,常常需要從最右邊橫跨六個線道到最左道,再橫跨回來,因此我常走錯出口或接錯高速公路,而要繞回對的路上又常是一番周折。而當時的我根本是一個大路癡加上嚴重的睡眠障礙而精神難以集中,常一手拿著地圖,一手握著方向盤在車陣中廝殺,甚至曾一天迷路迷掉一桶油(六個小時)。就算不迷路,一天來回也要花大約四個小時在開車,每天都冷汗直流嚇地發抖深怕死在自己手上。還好那個時期已經脫離重鬱的時期不然我應該很容易就以一場車禍意外的形式來成全我自己。

 

不過有一次急中生智,在千鈞一髮之際按下故障燈,才得以蝸牛般的車速在高速公路上慢慢爬行來認路(我這招不錯用喔!大家都會避開你,就可以慢慢開了!新手駕車可以學起來喔!)。

 

過 了一陣子,我的體力根本負荷不來,因為剛剛入學就遇到第一次期中考,為了補之前沒有上到的課,又需要瘋狂地用功以及練長笛,加上油費的開銷龐大到幾乎等於房租,最後決定在學校附近找房子,但那又是一項艱鉅的任務。當時的休士頓因為紐奧良難民大量的湧入,房子供不應求,幾乎租屋辦公室都有七、八個人家攜家帶眷地在排隊申請,其中困難的是,通常至少要簽一年的租約,以我們外國人、沒有工作證明又只想租幾個月的狀況,根本很難租到房子。

 

唉!寫到這裡,已經不想再寫了,因為在千辛萬苦找到房子之後,又因另一個即將襲擊休士頓的颶風Rita而再逃,而回到休士頓之後,我的東西又被偷,本來就只帶三天衣物的我,在丟失了手機以及車鑰匙之後,真是欲哭無淚,唉!.....總之別說了!下次再寫吧!

 

不過下次不再多著墨於這些慘事了,因為接下來要遇見的是一個契機,一個我開始接受這些Somatic Education (身心學)、身體動能意識的啟發、以及其他領域啟蒙的契機喔!

 

P.S. 糟糕今天寫的東西好像沒什麼營養,也不
   敢用太多真感情去寫,因為怕我自己又會
   睡不著,但為了補償大家,那就分享一個
   有趣的逆向思考吧。(忘記在哪裡讀到的)

 

        請把 “stressed” (感到壓力的)這個英文字倒過來寫,會變成什麼字呢?

 

 

 

 

 

 

 

 

 

 

 

     答案是: “desserts”(點心)。如果我們能把“壓力”反過來當成"點心",會不會比較容易從壓力中釋放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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