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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自己流滿手汗的手,想起了一些往事,而憶起了自己曾經被澆灌過的點點滴滴。

 

記得在芝加哥受訓時,一位我非常喜歡的老師Suzzane,在給予功能整合前問我:「今天你想要探索的主題是什麼呢?」

有點不是很確定,怯諾諾小小聲地,我聽到自己從齒縫間生出一個字:「手。」

還在猶疑著要怎麼訴說的同時,Suzzane已經溫暖地捧起我的手,真誠地讚嘆道: 「喔!你有著一雙美麗的手!」我立刻淚如雨下。

「怎麼可能呢?」腦中出現了這個疑問……

 

「你的手好黏喔!濕濕的!」記得幼稚園的同學,曾帶著嫌棄的眼神拋下這句話之後就轉身不見……。似乎從那個時候開始,我那幾乎從不停止流汗的手,再也不敢讓人牽,深怕別人一碰到,就會逃得遠遠的。

「哈哈哈!你的右手中指好奇怪喔!用中指罵髒話看看!」當大家很有威力地伸出中指時,我的中指只能是個笑話。因為那彎曲、無法完全伸直的右手中指,似乎沒有正當展現的理由,和同儕們一同嘻鬧喧囂。只能幾乎無時無刻藏在拳頭裡,羞愧地不敢出聲。

當這些畫面從腦海中飄出來之時,手汗無法控制地、大滴大滴不斷地滲出來。但在Suzzane輕巧溫柔地包覆之下,他們似乎逐漸找到安頓存在的位置,慢慢安靜了下來。

 

令我驚訝的是,從這堂功能整合結束之後,我的雙手再也沒有流過手汗,而我終於可以開始放心地觸碰同學,開始功能整合的學習。我以為這個噩夢已經結束了,會持續到永遠永遠,直到~

 

芝加哥的師資培訓畢業之後,我再度來到美國另一個師資培訓中,回鍋進修。一位有20年經歷的助理培訓師,在聊天之中,發現了我右手中指的結構與大部分人不同。她告訴我,她有方法可以處理我的右手中指。

一方面好奇,一方面信服於她有20年的資歷,我把我的手交給了她。她開始仔細地分析我的骨骼關節結構、肌肉等等,然後開始想把我的右手中指變直。在經過20分鐘努力之後,她大滴小滴的汗流滿了臉,我右手中指也開始比較爭氣地變直了一點點。

看著她非常興奮的神情, 我卻不禁隱隱地顫抖了起來,在我毫無防備之下,羞恥的感覺再度浮現出來籠罩我全身,我似乎被下了魔咒似的,定住不能動,而那睽違已久的手汗,竟再度一點一滴地滲出來。

強忍著淚水,我只能禮貌性地擠出一句話:「要上課了喔!」而這位有20年資歷的助理培訓師,從頭到尾沒有看過我的臉和全身,只是盯著我右手中指,興奮地說:「太好了!我們終於有些進展,我家裡有工具,明天拿來,我們繼續。」

從那天之後的連續三天,她每天熱心地帶了各式各樣不同的工具,用各種不同綑綁的方式捆綁我的中指、把中指架在棍子上、調整手指的筋膜和肌肉……。我被她的「好意與熱心」去勢,完全無力拒絕......只能任憑我的中指被纏足, 再度被證明---「我需要被綑綁,我需要被調教,我需要被矯正……因為我的不正常,我不該存在,我不該存在,我不該存在......」

我無力地看著伸直一點點的中指......
無法抑制的手汗,彷彿永無止盡地哭泣著.
我努力想讓中指再度彎回原來的曲度,想要抹去這段記憶......
不斷祈求不斷祈求不斷祈求我自己能再次憶起Suazzne的溫度.
但無奈,中指麻木地聞風不動......
似乎無聲地抗議指責,我竟沒能保護她幸免於如此的強暴.......

 

多年後的現在,雖然沒有芝加哥受訓前嚴重,也已經從執業多年的經驗中,抓到了讓內在安靜下來,不流手汗的訣竅。
但夢裡醒來之後,我望著現在流滿滿面的手,
思索著:「到底什麼樣的費登奎斯工作者是我想當的?」
               「費登奎斯方法和其他方法的差異是什麼?」

 

腦中出現費爺爺清晰的聲音「To correct is incorrect!矯正是不正確的!」「The best intentions when enacted compulsively yield opposite results. 即使有最好的意圖,但強迫去實行時,往往會產生相反的結果。」


止住了手汗,內在安靜了下來。


(註1)費登奎斯在Amherst的訓練講課.
(註2)"The Potent Self", 內文為怡如不負責任的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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